如果幸福只是玻璃流水中的倒影,那么谁曾拥有?

他在平行时空里,依然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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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永远也不想再去回忆的一天,又是我希望时间永远定格的一天。如果没有那七个小时的时光我会更后悔吧,也许那七个小时就是上天给我与父亲的最后谈话的机会。
他就那么苍白的躺在那里,再也不能睁开双眼或严厉或默然的看着我。再也没有任何温度。我告诉自己不能哭,我是姐姐,我要很勇敢很勇敢,很坚强很坚强。医生说是他呼叫的护士,医生说他们也没想到如此突然,因为晚餐他还大口大口的吃完了他的火鸡三明治。我可以想像得到他用蹩脚的英文说出"I need help", 完全顾不上妹妹纠正过的发音。医生说,"We tried"。
匆匆的离开医院,我想离开又不想。在他灵魂还没离开的地方再呆下去我也会疯掉;离开了,我知道他害怕自己一个人,总是这样害怕。
无法下咽的早餐。看到桌上的火鸡肉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我对母亲说,想到这是他吃过的最后的东西我就难受。她好不容易略微平静下来的心境又被我随便拾起的石子打破,她哭的歇斯底里,她说,不要再说了!就是你老爸说喜欢吃我才买给他的啊,不要再说了啊…
最后一面。我以为我可以不哭,我早已心如磐石。可是一见到他已经冰冻了一晚的身体,眼泪就争先恐后的往外跑。我连和他说声再见的能力都没有了。
去医院给他拿要穿的衣服,还有他用过的轮椅。哥哥只带上了我。
"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看你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
"……"
"想老爸。"眼泪再次决堤。
我明白我这样的人只有直面痛苦与恐惧才能解除他们,所以我也是想去医院的。可是到了门口,莫名的恐惧渐渐盘踞在心口。哥哥许是看清了我的心,告诉我不想进去也不用勉强,在车里等他就好。我点点头,待他走的离车很远很远,我几乎看不到,我才放声大哭。我没有办法在快崩溃的母亲前哭,没有办法在众多认为我冷血自私的亲戚前哭,我只能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放纵自己。我一边哭一边喊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即使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学着龙族里的凯撒,紧紧的握住你的手让你知道我在。
对不起,我只能亲吻你的额头,与你道别。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去你的灵魂还在游荡的地方。
对不起,我以为你说你是拼着老命来的是为了让我多为你想。
对不起,你说十五年我没有做过让你自豪的事的时候我说不要逼我,我还需要时间长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我的时间真的只有这么点了,即使我知道你的心脏真的快到极限了。
对不起,你走的时候我们去医院我还以为你在撒娇。
对不起,我以为我还能带你去一次坐船的旅行,让你住上加州的大房子。
对不起,我以为奇迹会像三年前一样再次出现。你会长命百岁。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以为你会看到我替你扬眉吐气,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亲戚。
他以前告诉我,每次有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不顾一切的认真完成,甚至不需要睡眠,完成后你就会好好的睡一觉。他说,我把老妈送到你们身边来,我又完成了一个任务了。是啊,他终于可以脱离病痛,脱离这些年的疲倦,好好的睡一觉了。我不孝,不能在他有生之年实现他的愿望,但是我一定会遵守即使是抱着他的骨灰盒也要带他环游世界的诺言。
他的离开告诉我,地球少了一个人还是会转,但是爱着那个人的人们的地球会转动的很缓慢,很茫然。
他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最明亮的启明星。我有什么想法总是与他分享以及探讨,我喜欢他夸奖我会分析问题,会收集信息,我喜欢他总是叫我"宝女"。
我不甘心他的下半生如此凄惨,我爱他从不放弃,即使拖着那样残缺的身体也还想东山再起。站在他的遗体旁,我总是觉得他还活着。我觉得他突然坏笑起来,脚突然挪了一下,可是他没有。
我梦到他总共三次,每次都是他其实还健康的活着,肚子很大很圆,脸上的胡茬总是在亲我的时候扎得我很痛。第三次我梦到我守在他床边,他的心跳开始跑向零,血压也在下滑。我喊来了护士,求他们一定要救活我父亲。然后父亲突然醒来了,一切指标正常。梦里我回忆起十五岁这年冬天冷的刺骨,久久收不到骨灰盒的我们接到医院说父亲在殡仪馆突然活过来,然后被送来治疗的消息。
每次都梦到父亲以不同方式活下来了的我确信是其他时空的我告诉我,父亲还活着,他很好。
我一直认为我是最需要他,最爱他,最懂他,最像他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是。还好,他还活在我的梦里,活在另外的平行时空里,依然和我在一起。失去他,我才懂得我多么爱他,多么希望再一次抱住他。



















为什么奇迹没有再次降临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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